据新华社电,位于湖南浏阳市镇头镇的湘和化工厂排放镉超标,导致环境污染,当地数千群众日前上街表示抗议,并一度围堵镇政府、镇派出所。目前,负有直接责任的化工厂法人代表已被刑事拘留,浏阳市环保局长和分管副局长被停职,相关责任人在接受调查。(8月2日《深圳晚报》)

“这件事闹了很长时间,但始终没解决好。”一位当地人如是说。如今情况不同了,事情已然闹大,由地方的信访案件变为全国关注的群体性事件。可以想见,随着调查工作的展开,在高层领导的过问和公共舆论的监督下,浏阳市会如他们所承诺的那样,公平公正处理有关事情,还当地居民一个公道。然而,我们还想更进一步追问,工厂自2003年投产以来,污染问题困扰当地居民六年之久,为何非要等到事情被闹大才会得到重视和解决?这样的维权成本是不是太高了?

尊重公民话语权,是一个法治社会的重要标志。倾听民众呼声,是一个责任政府的基本要求。然而,“闹大才能维权”似乎正在成为当下许多人的无奈选择。河南民工张海超鉴定尘肺无果,不惜以“开胸验肺”的悲壮,换回一份姗姗来迟的职业病鉴定,以及对相关企业和个人的严肃处理。吉林通钢企业重组过程中,企业负责人漠视职工权益,在未征得职工认可的情况下强行实施改制方案,最终酿成“7·24”群体性事件,新任总经理被殴致死,以生命的代价叫停这场重组风波。

频频上演的“闹大才能维权”,令人感到悲哀。它折射出合法维权通道的淤塞,以及相关部门和单位的冷漠。在一次次反映问题石沉大海,一趟趟上访举报无功而返的背后,民怨在一点点地积累,并最终在某个时段集中爆发出来。而这些“闹大才能维权”的先例,又在传递一种极其错误和危险的信号,它会驱使更多的人采取极端和过激的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,从而形成“按下葫芦浮起瓢”的恶性循环。

一般情况下,对“闹大维权”的处理可谓雷厉风行,处理结果基本上也能顺应民心。只是,这种不从根底上考虑问题被“闹大”的缘由,仅是就事论事的处理方式,真的能弥补先前给人们留下的创伤,重塑政府的公信力么?(作者为河南公务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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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南浏阳的镉污染,现在被标称为“事件”,闹大了。不闹大没人拿你当回事,已是权益受损害者的基本经验。几百人觉得不舒服,死几号人,算个什么呢,“心因性”而已,自己疑神疑鬼,不直接说你“自作孽,不可活”,很客气了。

上千人围堵镇政府、镇派出所,这才是领导上担忧的大事,虽然你依然“不明真相”,傻到轻易被极少数人“煽动”,“带头大哥”也要冒被秋后算账的风险,但你自己觉得是个事儿的那个事总算能被附带着解决些许。问责是照例的,关爱干部的优良传统不会因此丢掉,培养一个干部多不容易,“停职不停工嘛”,过几天再官复原职,暗渡陈仓异地升迁,办法总比困难多,此时受点委屈当当替罪羊,会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。

浏阳镉污染演变成上千人游行,围堵地方权力机构,毫不令人吃惊是长期隐瞒污染真相,不能及时公正处理受损者诉求的结果。长沙湘和化工厂2003年开始生产,2004年未经审批建设炼铟生产线。之后不久当地村民便出现不适症状,被检测为体内镉超标,今年先后有两人因此死亡。可是这个厂直到今年4月才被迫停产,期间村民多有反映,相关部门如何答复不得而知,结果是村民并不满意。我不知道调查一个厂是否排污需要几年,也不知道5年镉中毒(或者用科学的说法镉超标)在人体内是否有累积的过程,反正这些时间是的的确确一分一秒在流逝,对被污染村民绝不可能有“弹指一挥间”的诗化审美惬意。

安徽白宫书记张治安被公诉后,阜阳当地有官员总结经验,大意是张治安做得太绝,如果不是丧心病狂欲致人于死地,何至锒铛入狱。这话有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”的醒世意味,对浏阳以及许多因欺瞒打压不作为而酿成的群体性事件,统统适用。如果及时公开信息,如果及时作为对民众权益负责,怎会被群体事件搞得仓皇狼狈,弄到臭名远扬乌纱不保,说不定还成为正面典型被津津乐道。

这样来推理,那些惯于欺瞒打压的地方官员简单愚不可及,让人怀疑智商与官帽之间的比例关系。我却怀疑他们这样做恰恰是因为对现实的聪明洞察,并非蠢到不知“今夕是何年”。公权力是一种责任,从理论来源来讲当然是对所辖民众负责,但从现实权力结构来看,官员是上级任命的,只需对上负责即可。

欺瞒打压终致事情闹大,上级当然不高兴,摘掉官帽仁途灰暗是大有可能的。但一个地方闹到全国闻名的事件,与这个地方权利被损害的数量相比,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概率。如今的信息环境在改变,欺瞒难度加大,可也不能夸大这种力量,以为它神通广大到能够观照所有的不公和侵害。相反,倘若一个地方官员每个问题都公开,怎么可能让上级相信这个地方治理有方,像给上级的报告里描述的那样仿如人间天堂。两相比较,欺瞒与公开,哪个划算,哪个保险系数更高,甚至不用判断罢。

对地方社会问题设法隐瞒,是现实理性,也是历史惯性。罗兹曼主编的《中国的现代化》指出,大清朝的时候就是如此,对上负责的权力结构必然使大多数地方官员做出如此选择。并且欺瞒和打压基本是结义兄弟,焦不离孟,孟不离焦。民众从中得到的经验,就是夸大事情本身的影响,把事闹大。

向下负责的权力产生机制和结构则不同,政治压力实实在在来自地方民众,你在一个地方治理如何以及如何治理,他们会有判断,不行就不给你票,你需要把每个人都当回事儿。压力在哪儿,眼光就盯着哪儿,事情就是如此。离开这样的现实,你笑他太蠢,人家还觉得你很傻很天真。(作者为本报评论部副主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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